編者按:新世紀以來,網絡傳播對于當代詩歌的影響進入了不可替代的節奏,從媒體到新媒體,文學期刊既需要葆有自身的傳統,也需要不斷接納時風洗滌,進行各種有益的探索。為了整合詩歌資源,探索當下文學生態的新思路、新模式,讓網絡和紙媒相互輝映,中國詩歌網和《廣西文學》聯合推出“詩歌·新發現”欄目,立體展示當代青年詩人的優秀文本和寫作風貌,進一步豐富中國詩歌網和《廣西文學》的文學品質和社會影響力。“詩歌·新發現”欄目擬陸續推出青年詩人作品,包括詩歌文本和評論文章兩大板塊。除此之外,每年度中國詩歌網和《廣西文學》編輯部還將組織評選“新發現”青年詩人獎,進一步發現并推舉有潛質、有個性的青年詩人。
賓偉,1999年生,廣西玉林人,就讀于玉林師范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作品見于《中國青年作家報》《散文詩世界》《河南科技報》等。曾榮獲第十一屆中國校園“雙十佳”詩歌獎提名獎。
我看見人間(組詩)
賓?偉
驟雨在倒退,我閉口不談。
直到步伐越來越輕,藏滿閃電
回歸清晨時,村莊變得清晰
我鼓起勇氣摸清玻璃上的霧氣
親情和愛情被我流放,毫不遲疑。
我逆著故鄉走了很遠的路
一個秘密會升起,浮于云煙表面
我不善從哲學的角度來闡述
那些事物曾經失去過,又以何種方式回歸。
春天,向來是一個溫柔的詞語。
一只鳥一晃而過,借機隱匿自己的名字
對于美的事物,我并不羞于表達。
這萬物生機總在一夜悄然綻放
昨夜的輾轉難眠,總不適宜在此刻訴說
門前的木棉花一直掉,掉到發霉還是美的
在春天,我總得拿出美的事物
愛,善良,真誠。我想對于你已足夠
一片天空下滑,墜入湖底
一尾魚吞咽虛無,錯把云當成獵物
這個意外充滿矛盾。關于天空、湖水、魚
往事那么沉重,只浮于表面
——湖面總把事物看得太輕
我身處其中,不知所措
一只飛鳥,打開我的身體
不留痕跡。
它在湖面另一端結束生命時
我還是沒能找出生命的真諦
時光在下滑的時候,清晨會獨自過渡
一枝帶刺的玫瑰沒能給自己帶來更多的利刺
這些疼痛總是浮于表面。
還沒觸及,我的雙手生硬
——即使我是一個壞人
這嬌羞的紅總是對我過于寬容
我的欲望深受其害,變得模糊不清
這深入淺出的寓意和我并肩
親愛的你,請原諒我
還是沒能把一朵玫瑰舉過天空。
我可以對書籍抱有崇高的敬意。
它們如高樓拔節,形成一道心靈防線。
輾轉于精神的隧道,我一直探索。
我知識的缺口一直側漏,游離
——被它們書寫、填補。
每一頁都是一面鏡子,我看見另一個我
正在升騰的肉體,交織著理想和現實
我邁過生命的鴻溝,與書籍融為一體
認真地在人間煙火里挑揀詞匯,直到
讓我的心靈復活多次。
一匹馬,奔過科爾沁草原
它踏過的路,是我遙不可及的遠方
我卸下所有防備,包括七情六欲。
人生悠長,這個季節總是遍布斷腸之人
我試圖和馬狂奔,和時間狂奔
使勁拋下充盈的愛和月光,留下當歸
這一路磕磕絆絆
我曾擁有,也曾失去。
我向來是個沒有主見的人
在愛情面前,總是不堪一擊。
我致命的弱點,你總拿它當成我的軟肋
一次次敲擊,粉碎這脆弱的骨質。
你是知道的,我的肉身很輕,薄如蟬翼
我無法阻止你穿透我的心
磕出一段血色的愛情,布滿深邃
這流竄的暗渠,掛滿情話
我沉醉其中,不知歸路。
我總是輕易地愛上一個人
一個未曾謀面,甚至不愛我的人。
三月了,我的桃花依舊未開
幼小的花苞總是喜歡緊縮,還沒問世
就被枝頭的喜鵲掐死。
斷了的紅線,被月老糾纏不清
命運對我總是這般糊弄,然后一錯再錯
我的生命不足以供養這段姻緣
它是這般脆弱。我的心也是
死了一次又一次
在水鳴鎮,我總會遇見熟悉的人和事物
它是如此渺小,我不需碰撞多次
便足以銘記多種熟悉和陌生。
我把自己安置在朝陽路口,迎面而來的人
總會對我報以微笑,這并非悲憫。
對面是銀行,一位老人總會定期存舊鈔
數字越來越大,他的時間越來越少。
每當回首歲月的時候,我不善評論
畢竟小鎮邊角的旁白和批注都會暗自開花
獻給那些對它麻木的異鄉人
讓他們明白,這一生自己也是值得被愛的。
一只杜鵑把天喊得很高,云沒有低垂。
我的舊手賬,壓住了很多往事
雜七雜八的數字,劃分了昔日的界限
在大好的時光里,我沒有帶著真情上路
一副軀殼伴著油菜花,飄零的蒲公英
我不敢把自己獻給更多的人和事物
我覺得自己的愛還不夠真摯
生怕謊言一下子戳穿現實的紙窗
——迎來一場盛大的悲劇。
一只羊在林間覓食,同樣的事物
——豺狼,也在附近。
那是沉默的羔羊,它被喜歡,它被跟蹤
——這是它不知道的。
愛總是要主動的
它極速躍出,讓時間放棄轉動
鮮血濺到時光,那個時辰只剩殘陽。
可它選擇放棄了享受
亦如你獵殺我,又放縱我
這愛,我恨之入骨。
我還是喜歡慢慢地走在人群中,四處張望。
望見慌張、喜悅,以及深藏不露的心
那些消失的或是遇見的人,我都會面帶微笑。
他們步履匆忙,踩著自己
踩著別人,踩著摸不見路的未來
一次又一次地試探人生
一只螞蟻,因迷失自我而誤入人間
幾顆石子為它償了命,它用感恩打磨一生
想必,人心大抵不過如此。
我依然是個沒有主見的人,不會明辨是非。
我想,肉豆藤和絲瓜須之間
必然存在著某種難以確定的聯系
否則也不會讓自身糾纏不清
如一段虛偽的愛,纏住了彼此
每個想要逃跑的人,總會回頭看一眼
留下一支玫瑰,然后繼續擁抱這場支離破碎
他們始終不會提及過往,提及愛
只是用謊言一次次圓回充滿漏洞的生活
——這虛無縹緲的一生
上了高鐵。我望見群山,房屋往后倒退
一種藝術被現實踐踏,我的一生被拉至盡頭。
我的頭顱,并不自覺
——搖晃,世界依然顛倒是非
我的清醒一直都是犯罪。
一個女孩走向我,帶著暮色獻上蘋果
我向來不受這陌生的恩賜。在油畫里,
她始終都是楚楚動人的,在詩歌里也是。
在事物的兩極呈現世界的多樣性
——從賓偉組詩《我看見人間》想到的
盧?輝
讀賓偉的詩,我有一種感覺:他很善于尋找事物兩個極點上的多樣性。就拿他的《我看見人間》這組詩來說,事物的兩個極點諸如表與里、深與淺、達與窮、內與外,等等。他在這兩個極點所呈現出的事物多樣性,大都是被他的思想“激活”過的那些緊張的、強化的、繁復的世界。那么,如何使用最有力的詩歌武器,進而達成強有力的愿望、感情及其永恒的精神,這是賓偉不得不面對的問題。的確,兩個極點容易形成雙雙對應的思維模式,要擺脫這種固化模式,就必須在兩個極點中“衍化”出那些出乎意料的事物,那些相異的、難以覺察的東西,以便于在兩極中呈現出世界的多極性與豐富性。
表與里,是賓偉在這組詩里思考最多的兩極。一方面,他善于在這兩個端點,找到“異質”的東西。在他看來,時間是無始無終的,空間無邊無際,而事物的兩極就像時間與空間一樣,是兩條平行線,沒有交集點。偏偏賓偉從這兩極中截取一個斷面,以呈現時光與人生的駁雜;另一方面,賓偉詩中的“我”一直以微小、謙恭、自省、砥礪的形象出現,有著儒雅的風范。達與窮、濟與善,也是他詩歌寫作的兩極:盛大與細小,喧囂與落寞都成了他筆端的元像。同時,臆想與事實,想象與存在,這又是賓偉詩歌寫作的兩極。他往來于這兩極,在理想與現實中“逆勢上揚”。是的,人生難免要經歷“逆勢上揚”的境遇,這也成了不少人談論的兩極話題。對賓偉而言:逆,則是異;異,就是美。那么,賓偉面對的“逆”,就是“我逆著故鄉走了很遠的路”;“揚”,就是“一個秘密會升起”??梢?,人生經歷即使未遇“逆勢”,有哲學體驗也可“上揚”。于是,賓偉時不時都有金句冒出:“人生悠長,這個季節總是遍布斷腸之人”。在這里,他并非以一個過來者的身份進行“過程顯形”,而是“試圖和馬狂奔,和時間狂奔”,這也是年輕詩人必須經歷的寫作過程。
古有“病樹前頭萬木春”,今有賓偉的“木棉花一直掉,掉到發霉還是美”。這兩者都有一個共性,即詩歌要善于呈現被遮蔽的、兩極“間隙”地帶的事物狀態:病與春、霉與美,有賴于我們要去發現它,挽留它,讓它成為不可或缺的事物。應該說,表與里,外與內,賓偉很少去描摹表與外的端倪,而是去捕捉里與內的影子,并將影子一一與自己的心境相對應。正如他以書海來囊括人海:“認真地在人間煙火里挑揀詞匯,直到/讓我的心靈復活多次?!?由此可見,賓偉愛用“兩極”的眼光來發現不止于“兩極”的事物,在這個過程中,他無非是想賦予事物兩極的多樣性,以表達出他對自由、快樂、美的追求。
盧輝,詩人,詩評家。著有《盧輝詩選》《詩歌的見證與辯解》?,F居福建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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